西藏行腳-川藏南路(四) @ 旅人的天空

西藏行腳‧川藏南路（四）

回程走川藏南線，越過最高點米拉山口5000公尺，接著是4720公尺的色季拉山口後，其他泰半的道路海拔僅在3000公尺左右，呼吸是較為順暢了。

易貢藏布淡青色的江水急急向前趕，在迎接了帕隆藏布後，自行掉頭遠去。魯朗一帶白雲橫亙青山間，牛群閒步草坡上，藏屋前是青稞與油菜花交錯的田園風光。

在通往雅魯藏布江大峽谷步道的吊橋之後30公里都是泥濘起伏不平的道路，這是段泥石流的好發區。由於通麥附近遍布雪山河流，一遇特大的暴風雨或冰雪融化，洶湧的洪流夾帶著大量泥沙、石塊，瞬息之間便淹沒了公路和農田，沖毀了橋梁、房屋和村莊，也吞沒了居民和車輛，造成巨大的損害，交通往往為之中斷數月，令人聞之喪膽。1985年的一次泥石流慘劇，除了損傷無數，更導致川藏公路中斷了八個月之久，因此通麥這段路素有交通「黑點」之稱。

因為卡車壓壞鋼橋而中斷了一星期的川藏南路（參看前進藏東）又可以通車了，路旁不時可見鬆塌的土石，奔流的江畔也時見光禿的土坡和滑落的斷樹。甫通車，笨重的卡車充斥在路上，錯車時險象環生，在全神貫注，提心吊膽之下，只有山壁上頻頻出現的「！」和「險」足以形容我們的心情，好在總算安全過了關。

接著到波密的路上就都是平坦輕鬆的路程了，在路畔草原上，江邊經幡前喝下午茶，人人心情如高原上的微風。而那些村莊的藏民們正聚集在路旁做「擦擦」，一邊興高采烈地談笑著，雖然不知他們談些甚麼，但那熱烈愉快的情緒也不禁感染了我們。「雪融了，夢醒了」，一切都會回到正軌。

聽說波密至然烏間的風景甚美，清澈的帕隆藏布江在山谷間湍湍奔流，松柏依山勢高低遍布江畔山崖，但修路使得景觀大打折扣，這裡的修路全憑手工打造，不惟辛苦且進度緩慢，有些修好的路段又已被土石沖壞了，能有多少功效，實令人懷疑！

然烏一帶最著名的景點應是來古冰川了，沿著然烏湖畔的路徑，我們往來古冰川而去，然烏湖在山巔猶帶白雪的峰群環伺下靜臥著，來古冰川是生養它的母親。

車行不久就進入了山谷中的草原，草原上佈滿了星星點點的各色野花，湖水散成了小溪流，車子不時從水中駛過激起浪花。花朵不見後繼之而來的是叢叢荊棘和石礫，最後車子開上了高坡，可以看見來古冰川從白雲和雪山難以分辨的高處流下凍結，一直綿延到了湖水上。岩石盡處是村落的青稞田和牧區，車行來到了一處開闊的草坡，這裡就是來古村了。

來古村依山而起伏，小小的村落，滿眼的綠意，村背後就是來古冰川。村中雖小卻也有寺廟、小學、簡樸的房舍，高高豎立的青稞架和排列齊整的，雕工精細的瑪尼堆。這些村民都是面目黧黑，衣衫破舊，生活貧困，但他們安靜勤奮，有著虔誠的信仰。他們知道自己是生活在一個不受文明污染的香格里拉嗎？

混濁的江水在怒江峽谷底咆哮著，短短十天卻第三度經過此地，也因此遠遠地就看見了那七位四川來的朝聖者，從昌都一別，我們已繞回了八宿，行走了幾千公里，而他們才從昌都越過了邦達，每磕完一段距離的長頭，就要回頭去推車，再回到剛才的地點，重新合十、跪地、匍伏，九天下來，只能走百多公里，而臉上已明顯地烙下了炎日風霜的無情摧折，更不能想像他們要怎樣地趴在那些泥沼、水窪裡，要怎樣地翻過那寒風淒厲，空氣稀薄的山口，在單薄的帳篷裡怎樣度過封山的大雪? 是怎樣的信仰在支持著這樣的意志，肉體愈是受苦，心靈愈是清明，只有在去除所有塵世的享受後，才發現活著可以這樣簡單，才可以坦誠地面對自己，知道什麼是慈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