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藏行腳‧川藏公路
川藏北線（二）
邦達至昌都都是雙線道的柏油路，這171公里的路途兩旁草原遼闊，色彩柔美，沿玉曲河而行，牛羊處處可見。
過了浪拉山口後，地勢逐漸降低，我們就在途中遇到了他們–三步一磕頭，五體投地與我們反向而行–那是七位從四川阿壩州同一鄉里的朝聖者，正結伴往拉薩去朝拜大昭寺。
昌都是藏東的大城，城裡已十分進步繁榮，但城郊不遠處仍保留著藏族原味，這裡不僅是喇嘛黃教的大本營，其他教派在此地也都有宏偉的寺院和信眾。
古寺的庭院中可以看到「小泥塔」的製作，小泥佛或小泥塔又叫「擦擦」，是用泥土加入一些青稞或吉祥物，捏成各種方形、圓形、圓錐體的形狀…再用模具擠壓脫模，然後曬乾，有的再經燒製或彩繪。製作擦擦可以顯示製作者的虔信和對美好生活的祈願。
在河流的兩岸常有規模雄偉的瑪尼堆和轉經輪，不分教派的信徒都來這裡轉經祈福，依著不同的教義，轉著不同的方向，彼此尊重互不干擾。
從昌都我們將走黑昌公路（那曲又名黑河），這條路也是川藏北線的一段，全程764公里，漫漫爛路，常令很多當地司機搖頭不已。而沿線大部分是人煙稀少的牧區，地質結構複雜，高寒缺氧，氣候惡劣，更使旅人視為畏途！
由昌都出發到類烏齊，首先得經過大片的莽莽森林，而極為狹窄的土路就盤旋在這樣的懸崖邊，路面坑坑窪窪，天晴時灰塵漫天，天雨時泥濘滿地。才轉過幾個彎，就聽到前面有一輛公車翻下山谷，於是路上大排長龍，車陣把路給堵死了，但可別惱，只見有些司機乘客們就在路邊煮起奶茶來，解放軍們也在駕駛座上或席地打起紙牌來，等待之苦，對於他們是毫無影響的啊！
多年前來過類烏齊的夥伴說，當時的類烏齊是只有一間店鋪的小鎮，現在卻有了一條新開發的大街，文明入侵的腳步是何其迅速，好在大街建築都還是藏式的，藏民生活型態也沒有太大的改變，來往熱鬧的大街上是觀賞藏族生活的好地方。
川藏北線氣候多變，常是陰雨霾霾，覺恩這一帶天空就佈滿灰雲，但是離離芳草上野花似錦，藏族一家人夥同出遊，順便朝拜聖地，真是其樂融融。
一頭濃密而略鬈曲的黑髮，不高而壯碩的身材，不論晴雨都是一件卡其色的長袖上衣，再寒冷也只是加一件防水風衣，這就是我們此次西藏行的師傅了。師傅顯然是愛唱歌的，一路車上不時播放著藏歌，偶而也跟著哼唱，但遙遠的路途，再多的CD也會重覆播放，更何況師傅的音響若非人工操作，就會停留在同一首歌曲上，已經聽了太多次的那首歌的幾句主要歌詞還是無法聽清楚，「這句歌詞到底是什麼意思呢?」我忍不住問了，「吻化千年的雪，吻醒千年的夢」。果然是好詞，但是什麼東西能夠吻化千年的積雪呢?
藏歌的曲調讓人想起碧藍的蒼穹，遼闊的草原和連綿不盡的雪山，而藏歌的歌詞卻叫你看到了藍天上飛翔的雄鷹，群山間奔馳的駿馬，以及繞塔轉經，腰彎成山樑的老人，每次總是讓那在記憶裡喧擾不已的歌聲將我帶回了西藏。
六月的黑昌公路從巴青就開始飄雪，但雪是細細碎碎的，並不妨礙人的行動，不一會兒就出現了豔藍的天空，雪山皚皚發光，山中湖泊像藍寶石般發出誘人的光彩，得得的馬蹄聲從山徑傳來，啾啾的鷹鳴在天際迴繞，好一幅晴天麗日的雪山風情畫。
然而過了索縣後，就下起了鵝毛大雪，雪花紛紛揚揚地覆蓋了高山深谷，淹沒了村舍、帳篷，而那些無處可躲的犛牛、羊群默默地呆立在風雪中，牧童在遠處的呼喚，像上映著一部蒼涼的無聲電影。雪勢加大了，白茫茫的雪原中只剩下中間的兩道車轍，和在雪地上倏忽出沒的草原鼠，山路不斷盤旋攀升，最後索性連車轍都不見了，只剩下一片刺眼的雪白。
雪域裡的孩子從小就知道要走一條認定的路吧!守著家園，守著牛羊，那怕吹襲到身上的是刺骨的風雪，走過長長的山路去上小學，再走過更長的道路，走出家鄉，背負著一個禮拜的糧食去上中學，艱苦而孤單的路途，磨鍊出了強壯的體魄和一顆堅韌向上的心，或許有一天你也能離開那有著彩色的雲、銀色的河的青青家園，去走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吧？
到那曲的路程漫無止境，過了雪原後更是泥濘滿地，水窪處處，一路上翻車或陷入泥沼，導致堵車進退不得的困境，時時可見，在戰戰兢兢地過了一關又一關後，我們還是陷入了泥淖中…
〈待續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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